Suicidal

爬墙超快的杂物堆。机械回fo♡

【玛法里奥x伊利丹】怒风家事(完)

怒风家事

玛法里奥/伊利丹

※没有军团
※怒风兄弟吵架又和好又吵架和好的日常
※本质是秀恩爱
※泰兰德不谈恋爱只助攻

(金主爸爸友好地给了我发布权嘻嘻嘻)



“我打赌这全是那个该死森林之王搞的鬼!”

“是你出言不逊在先,况且明显是老师他救了你。”玛法里奥驮着他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断了条腿的兄弟,摇晃两下自己巨角的鹿首满怀哀愁地叹气,“藤蔓可不会自己变成网接住人,你知道吧?”

伊利丹闭嘴了。但仍然郁闷,趴在化身巨鹿的兄长身上怄气地拉拽那些发亮松柔的皮毛,他一手搭在鹿角上,全然不顾玛法里奥嘟囔的那几句抱怨,把半身的重量都搭了上去,玛法里奥不得不降低脑袋以便鹿角能支撑住兄弟的迁怒和讽刺。

“你学的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

他咬上兄长的鹿耳出言嘲弄,伊利丹知道这实在怪不得玛法里奥,但他就喜欢这样责怪对方的无能,如果玛法里奥恼羞成怒,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争吵——互相打上一架——分出个并不是很重要的胜负什么的。这事儿小孩子气,但他偏有种怪异的热衷,好像如此吸引来的注意力能够比通常的来自兄长的照顾更令人倾心。

或者说我也可以现在就把没法动弹的你摔在这儿,一个人扬长而去。当哥哥的对兄弟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心里苦闷又恶毒地想到,猛然甩两下耳朵,把脆弱的部分从尖牙里拯救出来。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俩人心知肚明玛法里奥永远不会舍弃他的兄弟,正是仰仗着这样的前提伊利丹才越发肆意地朝他底线挑战跨越过去,而玛法里奥的底线总是能退一点,再退一点,恒久保持在他叛逆兄弟的脚边。

但现在令他困恼的不是伊利丹的嘲讽和挑衅。

伊利丹说得对,我什么用场也没派上。玛法里奥专注于自己蹄下泥泞的路,尽量不去踩到那些经历了暴雨袭击后怏怏幸存的小花,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块岩石断裂时他反应速度远远不够快,如果不是森林之王监视着一切并及时出手相助,他不敢想象没有缓冲直坠崖底的伊利丹会是怎样一副惨象。他把兄弟连着藤蔓一起拉上来,却只能治愈几处跌打擦伤,对于最严重的断骨束手无策——不是不能或不会,只是他不敢在伊利丹身上尝试那些还不熟练的治愈术,愈骨这样的事情稍有偏差,就可能让他英俊傲慢的兄弟变成跛子。

那时候伊利丹看起来毫不在意,不断怂恿玛法里奥进行尝试,好像那些不慎失败会引来的严重后果只是无伤大雅的谈资,是他日后可以常常提起来嘲笑兄长的笑料。

自知并不精进的德鲁伊没有妥协,坚持要把他带回给月神殿的祭司们治疗,这个决定导致他一路都沐浴在伊利丹的嘲讽之下。玛法里奥不回应那些没什么恶意的嘲弄言辞,只是沉默地同意。我学得不够快,也不够精,什么忙都没帮上。

没得到玛法里奥的反驳,伊利丹便也逐渐安静下来,兄弟俩静默无言地行进在森林小径,只是在德鲁伊的步伐因地形而没那么稳健的时候,才能听见伊利丹颠簸中发出的几声不满的哼唧。

越来越浓厚的夜色让玛法里奥加紧了赶回去的速度,倒不是说黑暗会对他的视线造成什么困扰,只是夜晚总稍纵即逝,当黑暗积攒得足够沉稠时,黎明的阳光会如剖袋之斧般冷峻又犀利地直劈而来。虽然只是他个人尚未求证的推断猜测,但月神殿女祭司们的力量与夜幕上挂着的两轮明月显然息息相关。他不想耽搁弟弟的恢复,希望伊利丹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来自于力量充裕的女祭司的治疗。



泰兰德接到守卫通报后匆忙地走出月神殿来迎接,看见驮着伤员的雄鹿屹立在神殿门口,见她出来雄壮的白鹿伏低身体化成人形,小心翼翼而慎重地扶着自己的兄弟。

“玛尔!你学会了变形?真神奇……”

伊利丹不满意兄长揽着自己的腰,更不满意玛法里奥把他往泰兰德的怀里送,但显然女祭司比她们展现出的妙曼身材有力得多,轻轻松松地承担了成年精灵的体重,几乎是把他从玛法里奥那里抢来扛着走到大殿深处,甚至游刃有余地与没受伤的人闲聊。

“哼,炫耀。”被放到石制长椅上的伊利丹咕哝,朝正在检查伤势的祭司长抱怨,音量不大不小,恰恰就要让站在一旁和泰兰德低声聊天的玛法里奥听清,“趁着我受伤来借机炫耀,真是卑鄙。”

玛法里奥转过头来看他,眨了两下眼睛好像震惊于兄弟言辞的无耻,德鲁伊略有委屈且完全无辜地辩解:“明明是你打死不同意让我背回来,说是太丢脸,我才变形让你骑的。”

祭司长和泰兰德发出两声咯咯轻笑。

“的确很丢脸。我第一次治疗你还是在你三百岁的时候,就那么一点身高,却能惹那么多麻烦。”祭司长比划示意当时顽皮小孩的个头,伊利丹纠正她那时的自己肯定更高一点,“每次守卫都告诉我,嘿,怒风家的男孩又被他哥哥背过来了。”

大致了解完伤势状况的祭司长拍拍伊利丹没受伤的那边膝盖,告知他接骨和治愈必然会带来疼痛,不要因为面子憋着不叫喊,最优秀的战士也会发出痛呼这是很正常的。祭司长看着对提醒嗤之以鼻的伤者,叹气打算找点什么来让他咬着,“否则我怕你把舌头都咬下来。”

“请开始吧,大祭司,我会保证他不咬伤自己的。”在伊利丹还没来得及抗议之前,玛法里奥的手指已经强势地塞进他嘴里,稳稳地卡着那一口尖牙,他接受着伊利丹愤怒的瞪视,泰然自若地朝弟弟解释他刚刚离开片刻的去向,“别抱怨了,我洗过手的。”

被堵了嘴的暗夜精灵显然没被这个补充说服,伸出双手拉拽兄长的手腕和小臂打算把手指从嘴里弄出来,他还没来得及使力,下肢一阵猛烈的疼痛蹿来,在祭司长有条不紊的强硬治疗下,伊利丹不再有精力顾及手指的事情,他疼得低声呜咽,甚是有泪花模糊了不凡的金色双眼,不自觉地收紧了牙齿和手指,牢牢抓住并依靠着兄长。

玛法里奥知道倔强的兄弟不愿让人瞧见眼泪,便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伊利丹瞪得老大来避免泪水落下的眼睛上。他能通过手指直观地感受到兄弟痛苦牙关都在发颤,半弯着身体凑到伊利丹耳边安抚他,“忍一忍,伊利丹,很快……”

治疗的确很快。疼痛没持续多长时间,祭司长站起来,换了几个方向来观察自己的治愈成果,确认无误后拍了拍手,朝兄弟二人示意治疗已经结束。“行了,起来走走看吧。”

玛法里奥手指拿出来时伊利丹因口水呛咳了两下,当兄长的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拍他后颈和背来顺气,并接过女祭司拿来供他擦手的软布先替弟弟擦干净混血的唾液弄脏的嘴角,然后擦干净自己同样沾满血和口水的手。

伊利丹盯着手指上那些明显被咬穿到骨的窟窿,还有他攥得太紧而留在手腕上的紫黑色淤痕。玛法里奥感受到视线抬头向表情沉郁的兄弟咧嘴一笑,飞快地用咒语让那些伤口和痕迹被治愈至消影无踪,德鲁伊朝伊利丹晃了晃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打趣他,“可真够伶牙俐齿的,是吧?”

伊利丹没理会他,难得地不在笑话上与兄弟一争高下,只是闷闷地朝祭司长和泰兰德道谢,带着自己恢复灵便的双腿转眼之间就从神殿溜走不见。

“我的刚刚是不是不该那么笑他?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唉。”看着兄弟带着明显不悦而离开的背影,玛法里奥悄悄朝泰兰德求助,“他最近越来越容易生气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妥当。”

“噢,玛尔,这不是你的错。”女祭司顺着玛法里奥的视线看去,对着伊利丹的背影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她拍拍怒风兄长因沮丧而下垂的肩膀,带着无奈的笑意安慰,“伊利丹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泰兰德说得没错,伊利丹的确在生自己的气。但基于什么理由,他本人也无准确的定论。于是这种闷气很快又演变成迁怒和抱怨,正如他此时此刻蹲在月神殿外面的花园里,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向女祭司控诉:“他居然躲着我!”

伊利丹的控诉不是空口白话,最近几天他真的很少难见到玛法里奥——作为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从来都形影不离的双胞胎兄弟,他一天里能见到兄长的时间寥寥可数,这种可笑的状况除了玛法里奥在故意躲着自己外,伊利丹想不出什么别的解释。

最开始玛法里奥只是提早在黄昏离开,黎明里悄悄归来,保持着和大多数暗夜精灵一样昼伏夜出的作息。但自伊利丹放弃自己的睡眠在客厅里对回家的德鲁伊搞了几次伏击,玛法里奥呆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白天黑夜都不见人影,归家来的短短数小时全在睡觉,伊利丹不想打扰他休息,于是一天下来俩人最多交流两三句话。

他知道玛法里奥去了哪。塞纳留斯,塞纳留斯,总是塞纳留斯。伊利丹觉得玛法里奥在赌气躲着他全是因为塞纳留斯,什么不够尊重老师啦沉不下心学习那些和植物谈心的破课程啦之类的烂事儿。也许那次和森林之神的争执真的让玛法里奥伤了心,伊利丹照着书籍练习法术时分心思索着,失手炸了一个玛法里奥喜爱的花盆。

当天早上他决定拉下脸去道歉。玛法里奥被兄弟踹醒,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伊利丹站在自己床边,严肃认真地检讨自己前些日子不够稳妥的过激发言。显然没有睡醒还处在迷糊状态的德鲁伊露出欣慰的神色,一把抱住自己别扭的弟弟,喜悦而亲昵地吻伊利丹眉角。

这种他们小时候常有的互动在成年后就显得过于亲密了些,玛法里奥是真处于不够理智的状态才会作出这种早已消失在他们成长年岁里的举动。伊利丹感觉被吻过的眉角和额头都在发烫,向来骄傲竖立的尖长耳朵向后下撇,他退后半步,象征性地推了推兄长,用手指和手掌把玛法里奥的柔软的嘴唇和自己的脸隔开。

“我很高兴…伊利丹,真的,我很高兴。”玛法里奥拉开他捂住自己嘴的手,放在脸颊侧轻蹭两下,用因睡眠而沙哑许些的嗓音表达赞许,“但你真正该道歉的对象是老师,明天我们一起去,好吗?”

“得寸进尺。”听见兄长提及半神,伊利丹不悦地努起嘴,把手从玛法里奥掌中抽出来,他拒绝兄长的提议,明天有其他的打算和预约,对于德鲁伊之道他早已失去兴趣,当初只是凭一股脑儿找到传说中半神的兴奋劲才师从塞纳留斯,冷静之后也不过是因为玛法里奥才继续留下勉强学习那些追求宁静与平和的乏味技能。

即使那个严苛的半神还亲口赞扬过伊利丹的天赋异禀,他与生俱来的金色眼睛是天赐的祝福,注定他非同凡响,注定他若愿意谦心学习必将大有作为。你比你的兄长更有天赋,而你却肆意浪费这份礼物。伊利丹想起半神的原话,想起自己恼火的原因,不可否认他希望比玛法里奥更优秀,以此证实他自诩长兄这件事多么滑稽。

但一份靠天赋来赢得的胜利?伊利丹甚至懒得去追逐。玛法里奥对于大自然和德鲁伊之道的热情伊利丹一辈子都不可能燃起,他会找到自己喜欢的,擅长的,在不同的道路上与兄弟一决雌雄,且定会大获全胜。

而且……那个时候玛法里奥对于导师略有冒犯的发言并不愤怒,伊利丹期待至少能从兄长脸上抓到一点儿转瞬即逝的嫉妒,但没有,他什么都没有逮住。玛法里奥站在半神身旁望着他,表情惆怅而失望,那种失望针对于伊利丹,好像他对于弟弟浪费天赋这件事情也着实感到痛心疾首。

“我会找他做不到的事情来完成,然后看他羡慕嫉妒我。”伊利丹蹲在花园里的时候对泰兰德如此宣布,女祭司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二天玛法里奥难得地没有悄声离去,他耐心地等伊利丹在黄昏时刻醒来。伊利丹很高兴自己的兄弟并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至少他今天看起来已经完全和解了,脸上挂着傻乎乎的微笑坐在餐桌边翻阅书籍,等着伊利丹把早餐(或是晚餐)吃完。

伊利丹坐在木制小桌对面,故意拖慢速度地往嘴里塞食物,再慢条斯理地咀嚼,有搭没搭地同玛法里奥说话。伊利丹一直盯着玛法里奥,而玛法里奥一直盯着书,聊天时偶尔抬起和伊利丹视线对上,随即又落回书上。

他们有好几百年都是这样相处过黄昏,从来没感到乏味或发腻。夕阳的光会斜穿过小窗,从玛法里奥的头发上往下偏转,落到眼睛、鼻梁、嘴唇和书页上。伊利丹当然自傲自己与众不同的金色眼睛,但他也在心里悄悄嘀咕,那些被颜色蒙骗的俗人完全不知道玛法里奥的眼睛也独一无二。

他常溺在那对棕色的汪洋里,落日时分最为好看,波光粼粼温润而闪耀,在太阳渐渐沉落的光线里越发明亮。找到那些微妙的变化与转折就像个寻宝游戏,甜蜜的游戏,伊利丹能在其中虚耗一整个下午,长达数百年的无数个下午。

“我们能出发了吗?伊利丹?”玛法里奥合上书本,温和地把兄弟从走神中拽出来,他面带笑意地凝视着桌子对面的精灵。

寻宝游戏宣告结束。他找到了珍宝。伊利丹从玛法里奥凝望过来的眼里看见自己的映影,仿佛被封在剔透的琥珀。他还没彻底回过神来,眨巴眼睛愣愣地问:“什么?”

“昨天我们说好的,一起向老师道歉。”
“你睡糊涂了,我根本没答应……”

伊利丹能非常清楚地看到玛法里奥笑容凝固在脸上,接着暗淡下去变得失落,眉毛向两边垂下,仿佛弟弟失信于他如晴天霹雳,是惊天噩耗。伊利丹不喜欢玛法里奥那副满面愁容的模样,那是种如此傲慢的担忧,就像他作为兄长注定要为伊利丹的言行负责。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伊利丹想,慢慢收拾好自己的盘子,坐在原处托腮看着玛法里奥,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色。

德鲁伊长长地叹气,失望地独自掩门离去。



“他比我想的还要小气。”伊利丹朝自己新的老师抱怨。已经成为卫队长的加洛德现在正担任他的法术学指导,这位年轻有为且看似循规蹈矩的影歌家次子比想象中更和他谈得来。得益于伊利丹不俗的学习能力,他们的教学时间只有一半是在学习,另一半练习时间时伊利丹差不多都能一边闲聊一边娴熟地运用所学。而这一半时间的闲聊里又大多是伊利丹在唠叨自己兄长的事情。

就像现在这样。加洛德心想,用手指点纠正几处姿势错误。

”别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注意保持你自己的训练,加洛德。“威严而冷酷的女声从远处打断了他们的闲谈,伊利丹和加洛德同时抬头循声望去,看见骑在夜刃豹上的女祭司正离去,撂下这句话却连多一眼都不肯停留。

”好的,姐姐。“加洛德应道,等对方彻底走远后收回视线朝伊利丹略带尬意地耸肩笑笑,”你看,当哥哥姐姐的都这样。“

“玛法里奥又不是我兄长!”正在练习的法师像被戳到痛处炸了毛的山猫,呲牙咧嘴地低吼咆哮着轰掉了目标草靶,“艾露恩在上,他跟我同一天出生!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瞎了眼认定他是年长的那个……”

“我都快忘了你们是双胞胎了,说真的,你们就没有哪点相似。”

卫队长检查着那个受损严重的靶子,往烧破的布袋里填充上更多干草,重新罩了个麻布袋上去熟练地捆紧,算是修好了标靶。

“而且玛法里奥看起来的确比你成熟,我是指行为和面貌都…第一次见着你们的人,肯定会认为玛法里奥是哥哥。”他退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你想在新靶子上画点什么吗?”

“是因为胡子吗?自从他跟了塞纳留斯,就开始蓄须了,最近还在脑袋上长出了鹿角,看起来的确会比我高……真狡猾。”伊利丹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走上前去提起漆笔给空白的靶子画上瞄准用的圈——本来该是这样的,但谈话间他为了示意自己的描述,胡乱涂鸦上了玛法里奥的脸,“也许从现在开始我也该留个胡子,我留胡子肯定比他好看多了。”

“可不止是胡子让他看起来成熟,伊利丹,成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况且你们是双胞胎,留出来效果八成一样。”
“嘿,没人觉得我们像,这话可是刚从你嘴里跑出来还热乎着呢。”
“浪费时间到此为止,继续练习!”
“你现在倒跟你姐一模一样。”

自打练习开始,伊利丹的每一个法术都保持在标准之上,令教导者不断惊喜的标准。加洛德站在练习者背后,仔细观察伊利丹的动作。魔力的提炼,完美。魔法凝聚,完美。瞄准,偏差太大。

不该这样的,卫队长疑惑又遗憾地摇摇头,叫停了有失水准的法师。“你累了吗?伊利丹?”

“也许吧。我今天大概得提前回去休息。”

对于伊利丹的坦诚,加洛德感到惊讶,在他印象里这位怒风家的弟弟——好吧,双胞胎中的一个——总是死犟,绝不会这样轻易地承认疲倦和失格。联想到刚才聊天时伊利丹涛涛抱怨的部分,关于‘玛法里奥一声不吭两天没回家要是父母在天之灵知道了一定非常伤心有这么个叛逆的儿子’的部分,同样拥有兄弟姐妹的加洛德立刻找到了真正导致失误的原因,他理解地拍拍伊利丹后背,同意了对方的早退。

“关心亲人是件好事。但如果担忧会让你失去水准的话,只能说明你不够格。”

伊利丹埋头迅速收拾着自己散落桌上的羊皮纸卷笔记,看起来确实迫不及待想离开,听到加洛德的话他手上一顿,又立刻匆匆忙起。“好的,好的,老师,我下次一定不偏不倚地轰掉那张脸。”

“什么?”影哥家的弟弟不解一愣,随即转头看见那个没怎么受损的新靶子,胡乱涂鸦出的人脸下撇着嘴一副愁苦的样儿,油漆还微微闪烁着未干透的光,加洛德恍然大悟,却又更加困惑,“……你画得这么烂,根本不像玛法里奥好不好。”

“不说那个,你的豹子能借我骑吗?”伊利丹拎着装满笔记纸卷的小袋,眼睛盯着趴在一旁休息的夜刃豹,后者打了个滚,悠悠站起来漫步到主人身边。

“不行,过一会就破晓了,我还要巡逻呢。”
“好吧……你觉得我找玛维能借到吗?”
加洛德用一种看已死之人的眼神注目伊利丹,而伊利丹也立刻心领神会,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提议。

“啊!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法术能让我长出角来吗?”

加洛德目送自己的学徒离开,伊利丹走到一半忽然回过头来看似认真地询问道。不想理会他的卫队长摆摆手,骑上自己的夜刃豹比伊利丹更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很抱歉,老师……”玛法里奥发现自己在草地上醒来,身下柔软湿润的厚矮草丛同床铺一样舒适,他眯起暗夜精灵不擅长面对阳光的眼睛努力适应白日的光线,森林之王走过来,落下一片阴影,他才勉强看清环境。

“你最近总是在道歉,为了你兄弟的事情。”等玛法里奥适应了光线,塞纳留斯就走开了,他绕着自己的学生踱步一圈,“这次又是为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德鲁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显然十分懊恼,他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反复练习,然后眼前一黑,完全辜负了老师的指教,彻底进入梦乡。玛法里奥隐约回想起梦来,具体内容就像他睡着前的片段一样模糊不清,他努力回忆,却只找到些令人无端悲伤的碎片。

“也许你该把那称之为昏厥。”塞纳留斯口吻严厉,巨大的半神又回到了学生面前,玛法里奥从阴影中站起来仍比他矮上不少,完全被他的威严所压倒,“我更期望看到你稳扎稳打,而不是这样急于求成,甚至透支身体。”

玛法里奥感到羞愧,低垂着脑袋接受导师的斥责,毫无辩解。但塞纳留斯在叹气之后反倒替他解释起来,半神伸手摸摸德鲁伊头顶,安慰地开解他。

“我知道你是因为伊利丹受伤的事情对自己失望,然而心急并不会对你有所帮助。你总是很努力,玛法里奥,我欣赏你这一点。”森林之王略作停顿,用手抬起玛法里奥的脸,让学生直视自己,“但你也清楚,就像昨晚那样,你努力过头了,却不能让自己有任何长进。”

“放松一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焦躁不安的情绪不会打动自然,你需要找到平和。你的兄弟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谢谢您,老师。”被导师温柔所引,他的确放松不少,玛法里奥自己也明白那种无用的拼命毫无意义,每到这种时候他便稍有羡慕起伊利丹的天赋来,弟弟总能比自己更加高效地领悟并发挥,他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加倍努力才能勉强超越,“但……伊利丹他不是我负担,他……是我的责任。”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亲爱的学生。雏鸟是其父母的责任,而你认为自己为何需要为伊利丹担责?”
“作为兄长我对兄弟天生有责,老师。”玛法里奥恭敬而理所应当地迅速回答。

“年长的为年幼的负责,这是天经地义的没错。但我记得你们可是双胞胎,你不是他的兄长,玛法里奥,责任对于你们来说该是相互的。而不是像这样一边倒,这几天我听你替你兄弟道歉都快不耐烦了,你不能替他道歉,玛法里奥,他要学会为自己负责。”

“我会说服他亲自向您道歉的,老师,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塞纳留斯笑容颇有无奈地摇头,玛法里奥困惑了几秒才意识到导师话语的重点并不在这儿,他稍带犹豫地努力组织语言,“但伊利丹不够成熟,他……我应该对他负责直到他认识到自身的责任为止。”

“这可是你难得一见的傲慢发言。”
“抱歉,我只是……”

“不过却是实话实说,你的兄弟的确不够成熟,你远比他稳重。”想起伊利丹来自己这儿学习的短暂时光里发生的各种意外与数不胜数的无理冒犯,半神的笑容彻底变成了苦笑,“但成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们一同成长,却有着这样的差距,可全都缘于你,玛法里奥,我亲爱的学生,你把自己定义为兄长,试图替他支付所有的代价,拦下所有责任,这正是他止步不前的原因。”

“是我,是我阻拦了伊利丹的本该拥有的成长吗?……这就是那个梦的意义么?”玛法里奥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愧疚,但塞纳留斯注意到的却是他后面一句喃喃自语,德鲁伊的梦境从来都不是单纯记忆和幻想的拼凑,即使对方是位还未完全精于此道的见习者。

“什么梦?”
“昨晚我梦见我与伊利丹分道扬镳。”
“离别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是兄弟之间。你却感到十分痛苦。梦里发生了什么?”
“是的,老师,我感到痛苦和悲伤,即使醒来也心有余悸。他只是和我分别,我们不再同行……什么都没发生,我甚至都没有去追回他,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分别。”
“我想,也许,也许这是惩罚,因为我阻止了我兄弟的成长,所以梦境用离别来告诫我。”

“这不是惩罚或告诫,这是个预知梦,揭示着你们兄弟必然的命运。我也曾得到这样的昭示,你们兄弟二人必将踏上各自的道路,走往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真的和他注定要分离吗?”
“你害怕与你的兄弟分开?”

“是的……我真的很害怕某天伊利丹会和我分开,您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我想你的兄弟一定也同样害怕和你分离。”

玛法里奥没注意到导师的视线落在不远某处的,他依旧站在那里困恼不已,“伊利丹大概是会想摆脱我,因为我束缚了他,是我导致他无法有所成长。”

“相信我,你的兄弟同样不愿与你分开。我被告知的只是你们命运所有不同罢了,别那么沮丧,玛法里奥,道路的分歧不代表背道而驰,只要方向没错,分离就不是分离。你们总能找到彼此。”塞纳留斯忽然提高了音量,并非对着玛法里奥而是朝丛林的某处喊话,“出来吧,伊利丹,再趴那儿偷听荆棘都快扎你屁股上了。”

玛法里奥向导师面朝的方向转头望去,丛林一阵悉悉索索(隐约夹杂着几声嗷嗷痛呼)后,他惊讶地看见兄弟冒出来,脑袋上还挂着些叶片和小枝,不知道在那里到底趴了多久。

“正如我所说,你们总能找到彼此。”

伊利丹拍走身上的泥土和枝叶,走过来站到玛法里奥旁边。玛法里奥伸手替他摘下挂在头发里的几根枯草,顺便治愈被荆棘扎伤划伤的地方。“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低声问。

“从你胡扯什么怕和我分开的时候,你要真的怕,就不会为点小事就赌气两天不回家还不通知我了。”伊利丹显然在置气,具体表现为他冷哼一声拨开了兄弟的手,甚至为了不看玛法里奥而礼貌地朝森林之王问好。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伊利丹。令我惊讶的是你居然能顺利找到这儿来。”

“就知道是你在为难我!平时走的道我一条都没找到,全被植物封死了!”

“可你还是找来了,令人敬佩。”半神微笑应对他的愤怒指责。从伊利丹踏进森林的那刻起,塞纳留斯就在监视了,森林之王故意没有打开道路指引与迎接,看着怒风家族的另一人在树木的迷宫里飞奔,毫无犹疑地穿越清晨笼罩的迷雾,凭着直觉在复杂的森林里穿梭,一往无前仿佛真有某种力量在指引他找到兄弟。

“我不是在和你赌气,昨天我不小心在这儿睡着了所以没回去,抱歉让你担心了。”

伊利丹知道自己的兄弟不说谎,也知道玛法里奥的道歉永远是真心实意的。

“我根本没担心你,是泰兰德担心,我就帮她过来看看。”他对兄弟撒起谎来倒是轻车熟路,女祭司才不担心玛法里奥去塞纳留斯那里两天没回家这种事情呢。你们都成年了,这很正常嘛。泰兰德当时原话如此,伊利丹假装没听见她说的后一句:你把玛法里奥气的不轻,他不想理你也很正常。

他们怎么能认为这么小气的人是我哥哥呢。前些时候伊利丹郁闷思考着,直到现在他接合偷听到的谈话和兄弟真诚的歉意后才算想通,玛法里奥这阵子异常的作息根本不是在躲他或赌气。一个认为自己不够优秀的白痴。伊利丹想,像玛法里奥期待的那样对塞纳留斯检讨自己前些天的冒犯行为并诚恳道歉。他余光瞥见玛法里奥为此欣慰的表情,立刻感到莫名烦躁,心中腾然冒出团火来。

“伊利丹,我接受你的道歉。”半神颔首回应,玛法里奥为此松了口气,但塞纳留斯紧接的发言又让他一下子紧张不已,“但我不会再教导你了。”

“老师,您说过伊利丹很有天赋!”
“天赋不代表一切,他的心思显然没在我这儿。我不会在不愿听从我教导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塞纳留斯的目光缓慢扫视过抬头看他的怒风兄弟,“如果他想学,就由你来教他吧,玛法里奥。”

“他天天呆在你这不回去,一个见不着人影的老师有什么意义?”

“我保证他以后会按时回家的。”森林之王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仿佛与伊利丹对视的片刻达成了微妙的协议。他转而看向自己的学徒,问道,“玛法里奥,你会做到的,对吗?”




伊利丹显然不如玛法里奥那样适应强烈的阳光,他们并肩行走在塞纳留斯开辟的宽敞道路上,自动分开往两边的树木不再阻挠正午的阳光直射落下,伊利丹虚着眼行走,几次因没看见地上的藤蔓和树根而差点绊倒。

“把眼睛闭上,跟我走。”玛法里奥拉住他的手,牵着他绕过一处处绊脚的地方。伊利丹任人牵手,乖乖闭着眼睛走路,对兄弟与生俱来的信任让他闭眼被牵引反而走得更稳当安心。

“你最近忙着学的都是些什么啊?”
“一些更大型的治疗术,如果你想学的话,回家我可以给你讲讲。”

伊利丹当然知道答案,就像他知道玛法里奥是为了谁,但就是想听兄弟亲口说出来,这是种证明。有人愿意为了你去奋斗和担忧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他能踏实地感受到自己倍受宠爱,这足以磨平抵消平日里所有的被人错认为更幼稚不成熟的不满。

“你会就行了,我可没啥兴趣。以后要是有战斗就不担心啦,你得专门治疗我。”
“我倒更希望你能别受伤,让我失去出手治疗的机会。”

玛法里奥仍在忖量导师和梦境的指示,当你意识到你必然与自己的兄弟分开时,同对方相处的时候不免会陷入对未来的感伤。他注意到伊利丹已经选择了与他不同的道路,命运无可阻挠,分别注定到来。

这也将是伊利丹成长的旅途,我不能出手再妨碍他的成长。他苦涩地想,希望自己的兄弟真的已经做好准备前进。玛法里奥悄悄握紧兄弟的手。

“你最近又重新开始学法术了。”
“注意到了?没错,我还是觉得法术比较好。”
“我还注意到我不见了一个花盆。”
“咳。”
“需要我帮你找个老师吗?”
“不用,加洛德在教我呢,他当老师教得可比半神还好。”
“影歌家的?希望你没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他姐姐可不好说话。”
“其实她人挺不错的,我去找泰兰德借豹子恰好遇上了她。”

“据我观察你并没有借到坐骑。”

“月神殿的坐骑不外借,玛维亲切地告诉我的,她还亲切地专门把我对准森林的方向后才踹走我。”

玛法里奥笑出了声。伊利丹并不为此气恼,他一手靠在自己额上作遮阳状,勉强看清玛法里奥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刚才他总觉得兄弟莫名地凝重与尴尬,现在全都烟消云散了,伊利丹很高兴玛法里奥愿意一路欢快地闲谈,被驮着走出森林那次的长久沉默可让他受不了。

这也是为何他被打断聊天时极其愤怒。

出现在面前的怪物两个年轻暗夜精灵都从未见过,玛法里奥猜测它大概也是某种拥有智慧的生物——手握战斧这样的事情显然要有许些智力才能做到,但可惜的是他们交流完全失败了,怪物的咆哮与其说是语言不如说是战吼更恰当些。

他们已经走到了护城河边——森林的边缘,却又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伊利丹不指望能遇上巡逻队或其他人,也不指望塞纳留斯能及时出手相助。得靠我们自己了。他和玛法里奥一致想到。

“呆在我后面!”伊利丹不再顾得上阳光刺眼,事实上他早就习惯了光线,但不愿放开玛法里奥的手罢了。见习法师将试图与怪物交流的兄弟拽到身后,堪堪避过一次攻击。“就像刚才我们说好的,我战斗,你支援。”

伊利丹早就期待过能有一场实战来检验自己所学了,虽然时机不大对,被打断了聊天更是令人不爽,但他决定利用这愤怒来为自己打气,胜利将会向玛法里奥证明自己。即便伊利丹也并不是很清楚这到底证明的是些什么。

起初的战斗确实如伊利丹预想的一样顺利,他忽远忽近地变换位置与怪物纠缠,学习的法术一个接一个熟练地砸过去,偶尔被怪物斧刃不深地擦伤呆在稍远处的德鲁伊也很快就将其治愈。但怪物明显不是什么善茬,它比从未上过战场的见习法师更加精于战斗,即使玛法里奥努力以藤蔓牵制,周旋之间也还是能逼得伊利丹渐落下风。

如果有时间思考他本有至少六种方法来让兄弟躲过那次致命的劈击,其中三种不会让自己受伤,剩下三种不至于让自己伤得太重。但那个瞬间容不得他作出慎重的选择,只剩本能驱使他行动。他还在学习之中,自然之道尚未融进他的本能,玛法里奥以普通暗夜精灵的方式冲过去抱紧自己的兄弟,用凡血之躯硬生生接了伊利丹避不开的致命一击。

作为战斗法师伊利丹肯定合格了。这突如其来的情势让他吓了一跳却没自乱阵脚,他受伤的兄长带着超乎寻常的愤怒化身巨熊扭头反击,伊利丹抓准时机与之配合着进行连串攻击,成功将怪物击落进向来汹涌的河里。

兄弟俩气喘吁吁又狼狈地跌坐地上,确认目送了怪物消失在河浪里。玛法里奥恢复人形草草治疗自己背上深得见骨的伤口,愈合大半后就放着不管转而检查起伊利丹的伤势,几条口子分布在他身上,不是多难治的大伤,只是战斗中玛法里奥没赶得上治疗,现在淌出的血都已将衣物染出一片狞红。德鲁伊忍着隐隐作痛的后背集中精力给兄弟施放治疗术,很快那些伤口便无影无踪。

“你太莽撞了,伊利丹,我们本来逃跑就……”玛法里奥训斥他的兄弟,却连把话说完的气力都没有,昨晚他拼命练习透支的体力还没完全恢复,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撑着不昏过去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治疗你自己!”伊利丹低吼,搀扶起玛法里奥然后恼怒地看见他轻轻摇头。

“我做不到。”

于是伊利丹不再多说话,嘴唇抿成一条不悦的线,他沉默地试图把玛法里奥弄到背上,德鲁伊抬起一只手拒绝他。“离回去还有一段路,你的体力不够……别浪费了,我能走。”

你能走就见鬼了。纵然内心已经咆哮,伊利丹忍耐克制住冲动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沉默,只是嘴角抽动两下,神色阴沉地忽略掉玛法里奥的拒绝与抗议。他还是成功背起自己的兄弟,朝月神殿走去。



“向我报告具体的方位和战斗细节,怒风!”倘若放在平日伊利丹定会嬉皮笑脸地抱怨玛维冷硬的询问就像怪物的威胁吼叫,但他现在没精力嘲笑莫名紧张的女祭司。玛法里奥还在昏迷之中,即使祭司长确认了他并无大碍只是体力不支缺乏休息,伊利丹仍放不下心来。

祭司长以治疗需要安静的环境为理由把他们通通赶了出去,伊利丹站在花园里试图通过趴窗户观察玛法里奥,泰兰德把他拉下来,示意他回答看起来已经黑了脸的另一位女祭司的讯问。

“我去通知卫队加强警戒和增加巡逻兵力,泰兰德,照看这两个麻烦精有什么新的信息立刻通知我。”
“好的,姐妹。”

一番应付的潦草报告后,伊利丹看着玛维骑上夜刃豹向他提及的方向飞驰而去,泰兰德站在他身边一起目送女祭司匆匆离去。

“这些当哥哥姐姐的,果然都一样护弟心切。”泰兰德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伊利丹听出其中的意有所指,他朝女祭司看一眼,没有为自己又一次被错误定位的事情生气。

“他真的完全没问题了?恢复好了?”伊利丹向祭司长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兄弟的恢复程度,同时上下其手亲自检查玛法里奥不复存在的伤势。好脾气的女性暗夜精灵被问得失去耐性,干脆把两人一起赶出了神殿。

“你的伤势如何了?”玛法里奥同伊利丹走在归家的路上,担忧地看着兄弟破破烂烂挂在身上的衣物。听见玛法里奥的关怀,伊利丹停下脚步,神情木然地瞪视对方。

“我没事。”

他又在生气了,玛法里奥能从兄弟的语气和神色里迅速做出判断,但对于原因却一无所知。通常这种情况他会选择沉默,不去理会伊利丹,过两天他自然就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消气和好。但这一次玛法里奥不打算沉默以对,他受够了伊利丹莫名其妙的迁怒或怄气,这次该发火的人是玛法里奥,他的兄弟将将踩踏上了他不断迁就的底线。

“本来我们不必迎击……”
“玛法里奥,你这白痴!”在他发出指责之前伊利丹先行一步忽然爆发,硬生生吼断了玛法里奥本想说的话。趁着德鲁伊发愣的劲儿伊利丹给了他迎面一拳,“战斗我来就行,你只要支援我!你冲上去是想干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保护你!你个莽撞的蠢货差点害死自己,难道你没发现如果我不过去,那一斧头劈下来你会丢掉小命吗?”玛法里奥同样怒气冲冲,少见地完全失去了冷静与稳重,他把兄弟摁倒在地上作为回敬,又被伊利丹掀翻,两人在花园小径上旁若无人如野兽般撕打。

“我当然躲得过,那又不致命!夺走我的荣誉如此重要吗?玛法里奥!你怎么就不能乖乖一旁看着,做好治疗者该做的事情呢?”

“荣誉有什么用?我只关心我能不能保护好你,尽到我做兄长的责任!为什么你不能更稳重点,学会去避开那些完全无谓的战斗和伤害?”

“胜利总要做出牺牲,我又在不乎受点伤!”

“是啊,你不在乎!你不在乎顶撞冒犯的是位半神,你不在乎我的治疗失败可能会让你跛脚,你不在乎我喜欢的那个花盆,你不在乎可能会致命的攻击,你在乎什么?伊利丹,你在乎什么!”

“噢……男孩们。”离两人稍远处泰兰德犹豫着是否上前阻止,祭司长听见吵闹的动静走出神殿站到她身边,颇有司空见惯意味地无奈感叹。同怒风兄弟一起长大的泰兰德完全理解这种对男孩们的争吵习以为常的无奈,于是也只跟着轻声叹气,没有前去劝架的打算。

很少有人能见到玛法里奥这般失态,自打他作为‘更沉静庄重的怒风’为人所知,就没见过他这样失态地大动肝火。旁人只觉得这次大概是怒风家的弟弟做事太过火终于惹恼了兄长,伊利丹望向那攥紧又松开的拳头却真切地明白玛法里奥不是真的在生气。

至少不是真的在生我的气。判断不仅基于二人自幼便意识到的奇妙的心灵联系,也基于长年累月共处——以及伊利丹惹怒玛法里奥的经验。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倘若真发怒起来便是平静压抑的乌云盖顶,真到那时伊利丹通常都不敢直面玛法里奥,更别说直视他蕴含风暴愠怒的眼睛。

而现在玛法里奥把他摁在地上,使自身化为沉郁的阴影覆盖伊利丹的视线。但他不是暴怒的乌云,伊利丹与亮褐色的眼眸对视,伸手轻碰到的是融化的琥珀滴落流淌,滚热到烫手,他同玛法里奥一样响亮地反问:“那你又在乎什么呢?玛法里奥!”

接着他低下声去又问一次,“我的兄长,你又在乎什么呢。”

“我在乎你。”倘是平时他不会这样直白地回答,含蓄的表达像是埋在怒风们骨血里的枷锁,玛法里奥忽然感觉疲累到了极点,他无意再与兄弟继续争执。德鲁伊仿佛被风吹散了云的夜空,他又回到了那种冷静沉着的角色,从不堪的姿势中解脱出来。

玛法里奥站起来,朝躺在地上的兄弟伸出手,伊利丹没有拒绝,握住了他的手却是忽地一拽将人拉扯回尴尬的境地。这次换玛法里奥躺倒在地,被黄昏的阳光炙烤眼睛。

“你根本不是在乎我,你在乎的是怒风家族的荣誉,是你被称作兄长的名头,你把我当责任,把我当负担,你在乎的从来不是我,玛法里奥,你在乎的是怒风家的弟弟。”

“你听见老师和我的对话了……”玛法里奥声音颤抖,每次断句间都是痛苦的深呼吸,像是有人扼颈阻止着他正常呼吸。伊利丹了解他亦如他了解对方。他必须坦诚,否则倔犟的兄弟永远不会放弃。“是我阻碍了你。这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能把你当做责任或者负担呢……但我没办法,我想保护你,我根本无法停止去干扰你!原谅我,伊利丹,兄弟,也许是我真的太想扮演兄长这个角色了。”

“要不怎么说半神他就不靠谱呢。听好了,玛法里奥,给我停止你无谓的愧疚,我是伊利丹•怒风,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在道路上的前进,包括你。”

“迄今为止是我太过依赖你了。我知道,但我不会也不打算改变,作为你的兄弟我理所应当有此权力,得此待遇。”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赖于我呢?你并非我兄长你是我的兄弟。玛法里奥,你也应该依赖着我才对。”

“我在乎什么还不够明显吗?我在乎你,我爱你,作为我的兄弟你怎么能够对此毫无察觉?”

伊利丹由着玛法里奥将他揽进怀中,彼此的呼吸拂扫过跳动的颈脉。短暂的沉默笼罩他们,但这次伊利丹并不觉得恼怒,他知道玛法里奥收紧的每根手指,发颤滚动喉结却未发出声音的喉咙,起伏的胸膛和湿润的双眼都是言语的替代。玛法里奥所有的回应与解释都囊括其内了,但伊利丹的贪婪并不满足,他逼着兄弟必须用言语有所回应。

“我也爱你,兄弟。”

无需再多言其他,所有的话语相比这句都是苍白的。倘若他们爱着彼此,还有什么争吵可继续呢。这次换伊利丹向兄弟伸出手,玛法里奥握住他的手,借力重新站起。

“走吧,哥哥。”伊利丹的呼唤里毫无嘲弄,这是他最自然而然流露的称呼,意识到这点后伊利丹不禁笑起来,“好吧,老实说我也不在意别人认为我比你更年年轻了,谁叫我更英俊些呢。”

最刺目的沉日时刻已经晃眼消逝。怒风家族最后的两人站在夜色的微光中相视而笑,“来吧,谁管命运有什么指示,至少现在我们归家仍是同一条道路。”

伊利丹拉着玛法里奥的手向前走,正如玛法里奥牵着他的手,没人愿意放开,从没必要放开,一直都未曾放开。



“你们可算是和好了。”泰兰德唤住两人朝他们走来,不打算放开手的怒风兄弟被叫住时倒是默契又羞涩地迅速甩开了彼此,假装无事发生将手窘迫地背在身后,或是搭在后颈。目睹全程的女祭司并未理会他们小小的尴尬,她过来只为一件事,“伊利丹。”

“祭司长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修复工具还回来,前些天有野兔捣乱,我们碎了好几个花盆,正急着用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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